國家電影資料館
684 2021-01-15 | 院線 |
必然「可憐」又必然可敬:論《迷失安狄》作為馬來西亞同志電影的定位
導演  陳立謙
演員  李李仁、林心如、陳澤耀
出品  馬來西亞、台灣/2020
發行  
文 / 陳宏瑋(波昂刺刺);圖/《迷失安狄》劇照,滿滿額娛樂提供

許多人不知道,「跨性別」一詞最早出現在華語電影,來自2006年的臺灣電影《盛夏光年》。上了高中的的康正行(張睿家演),情慾萌發摸索性向,前往圖書館翻閱答案。鏡頭緩緩捕捉到,他拾起書架上擺放的國立中央大學性/別研究室出版的《跨性別》。無法確認這是主創團隊刻意或偶然為之,卻是「跨性別」一詞於銀幕的第一頁。1

性別論述依隨社會文化的變遷與脈絡生成,就像是女性主義帶動「女性電影」的思辨,酷兒理論帶來「同志電影」的類別標籤,在學術思辨以及歐美電影潮流影響下,跨性別不再是書本上的詞彙,化作電影主題,如雨後春筍再現在華語電影中。終於,觀影者看見二分世界以外的「性別」,攪動男性/女性、生理/心靈、肉身/衣著、真實/偽裝、認同/表現的二元對立。

本文將探討2021年初上映、由臺灣/馬來西亞合製的跨性別電影《迷失安狄》(Miss Andy),區分三大章節,就華語電影近況、馬國LGBT電影定位以及產業製作面向加以討論。作為臺灣人,我的身份資格與知識背景無法全面、正確地剖析馬國同志電影,但就我初步查詢,這部分的相關論述評析是匱乏的。盼望本文作為先鋒,讓世人看見那馬來西亞銀幕隱匿的多樣故事。

 


1. ‭ 光於「跨性別」一詞定義,我是依據認識同志手冊的運動策略,「跨性別,無法以二分法(男/女)界定性別的人。」,包含變性者、陰陽人、扮裝者等等,以自我認同為歸屬,非由生理判定。另外,「同志」的定義囊括LGBT族群,並非狹義的「同性戀」,因此跨性別包含其中。


以華語電影審視

自詡為亞洲同志燈塔的臺灣,同志電影以男同志主角佔絕大多數,LBT族群主題電影寥寥可數。近期僅有《阿莉芙》是以不同類型跨性別者(原民、扮裝、中年跨性別)為主軸的劇情片,除此之外僅有《自畫像》中本色演出的張承喜(Kiwibaby)、《乳・房》男主角的扮裝表演興趣、《大餓》男童偏好穿女裝等劇情長片有支線情節涉及。

鄰近的香港,有《翠絲》、《女人就是女人》,透過性別背景的導演、跨性別者監製,有別於臺灣多為支線配角,完整(且宛如公衛教育般地)陳述跨性別者的生命經驗。人口與市場最大的中國,礙於廣電局的龍標聖旨,別說跨性別電影,就連同志電影的院線上映,都僅有2015年製作完成拖到2018年才公開的《尋找羅麥》,還將同性情刪減於無,真的是好棒棒呢。

視角轉向東南亞,法律不允許同志運動、只允許同志活動的新加坡亦製作出《男兒王》,這齣碰觸同志議題界限的扮裝皇后電影,因應新加坡觀影文化,罕見地是喜劇。2010年上映的星國電影《當海南遇上潮州》亦走詼諧調性。

相較之下,故事發生在馬來西亞的《迷失安狄》,在調性與故事上對臺灣乃至歐美地區觀眾,不免顯得了無新意,甚至「落伍」:開場就讓主角安狄(或者應該說,轉換性別後的Evon)得賤賣身體求生,賺錢不成還被帶入警察局,遭凶神惡煞般的警察質問「不男不女」、強迫脫光衣服、噴水羞辱,接著同為跨性別的唯一知心閨蜜還慘遭不幸⋯⋯。攝影機注視並著力的「悲慘」,或許能激起觀影者的同情心,也能讓大眾看見某些性少數的處境,但如此簡單的煽情方式,難怪被詬病是「Trans Poverty Porn」,有「賣慘」嫌疑,宛如30多年前的華語同志電影,臺灣的《孽子》或香港的《面具》。

然而我要強調的是,這並非全然是「落後」;就歷史、國族脈絡而言,《迷》片是重要的馬來西亞電影。它是馬來西亞影史繼《瓶中之物》(Dalam Botol ,2010)後,第二部以同志為主角的劇情長片,更是馬來西亞第一部華語同志電影長片(當然這前提是把蔡明亮導演的作品歸類為臺灣電影)。

臺灣人或許無法同理,在人口高達六成是穆斯林的馬來西亞,除聯邦刑事法之外,同志族群還受到馬國保守州屬的伊斯蘭教法(Syariah,馬來文 Undang-undang Islam)的拘束,13 個州均禁止男性扮成女性,其中3個州亦以刑事處罰女扮男裝。馬國官方曾在2011年舉辦「同志預防營」、2012年推出預防手冊,暗示同志是需要「被預防的」。電影文本中的馬共、同性戀、政治嘲諷,都是電檢局限縮管制的敏感元素,如2017年公映的迪士尼真人電影《美女與野獸》(Beauty and the Beast)被迫刪減同性劇情,經輿論反彈,終以P13級別上映。

政府築起的歧視之牆,致馬國社會極度不友善。無法被世俗接收,部分馬國跨性別者得在檳城和吉隆坡街頭巷尾阻街從事性工作。這或許是《迷失安狄》片頭主角與閨蜜的經歷,以及後續警局不友善對待的原因了。

除了2019年入圍金馬獎最佳短片的《蒼天少年藍》( Langit Budak Biru)、在Gagaoolala上架的《淡淡》與《新居入伙》、在臺灣念影音科系的馬國學生拍攝出的《黑金嫂》、《喬治失蹤的日子》等外,不只是跨性別,馬國連同志短片都是稀少的。可見《迷失安狄》作為大成本的劇情長片,是一部勇敢、令人敬佩的作品。

不過撇除這份「勇氣」,《迷》片的文本編寫有值得細究之處。


安狄何以可憐至此?

誠如監製林心如、編劇杜政哲所述,《迷失安狄》改編英國一則變性父親贏得樂透的新聞報導。依此線索搜尋,這位原型人物名為梅麗莎·埃德(Melissa Ede),是一位英國名人,她曾開設YouTube頻道、參與社會運動,於2011年進行性別重置手術,並宣稱子女因其變性斷絕關係。2017年她刮中彩券獲得400萬元,立刻找記者採訪,隨即BBC拍攝以其為主角的紀錄片。

用梅麗莎·埃德故事對照《迷失安狄》,除「跨性別」、「家庭決裂」、「中獎彩券」等元素,所有的因果脈絡、國族身份皆加以改編。究竟這位女士如何從英國名人富婆成為馬國孤寂可憐的安狄?這是我想討論的。

首先,我認為與馬國文化有關。除前述的體制歧視外,2010年首部公映的同志電影《瓶中之物》亦與《迷》片採同樣敘事脈絡。《瓶》片故事講述據兩名相愛的男子,為延續雙方情感,其中一方Rubidin接受手術變性為Ruby,將去勢的性器置於瓶中,事後男友無法接受女性的她。作為第一部院線上映的同志電影,《瓶》片上映5日即取得33萬美元佳績。導演Khir Rahman受訪曾表示,從票房成績「表明馬來西亞民眾完全可以接受這樣題材的影片,他們的思想已經變得開放,不再保守。」不過,依據報導,礙於電檢局規定與「強烈建議」,兩角被迫刪除所有情慾互動並走向悲劇,進而表現出同志族群的「悔過之意」。《迷失安狄》也許同樣受到國情干擾,或是創作者內化、自我設限了性別建構想像。

第二點,除前述兩部電影外,部分紀錄片亦呈現出馬國跨性別者處境,如《Bukak Api》(2000),為粉紅三角基金會(PT Foundation)製作影片,藉訪問跨性別者提昇公眾對愛滋病防治的認識。其他《Waris Jari Hantu》(2007)、Pecah Lobang《2008》等作品同樣涉及跨行者的描繪,但不若《瓶中之物》院線上映具備影響力。有評論者表示早於1987年,電影《Rozana Cinta ’87》(1987)就出現女同志角色,只是未引起廣泛討論。馬國導演黃明志兩部作品也曾觸及LGBT族群,儘管黃明志大學時期受教於臺灣,針對時事/人權議題數度衝撞發聲,其作仍某程度把同志作為劇情轉折操作,而非呈現真實生命經驗。例如《冠軍歌王》(2013)中結局把同性愛視作翻轉笑料哏,《你是豬》(2020)中即便出現同志角色,卻又把同性的權勢性侵視作反派猛藥。綜合以上馬國電影,銀幕同志再現都稀少了,以當代性別論述審視《迷失安狄》明顯不公允。

無標題

第三點,馬國對於同志的廣泛討論與一事件有關,即前副首相安華·伊布拉欣(Dato' Seri Anwar bin Ibrahim)有關,他遭到首相革職成立反對黨後,從1998年至2020年數度遭指控觸犯刑法377A明文禁止的肛交,他因指控此罪而多次入獄,不管這是事實或政治迫害,都默默強化了社會保守的性別觀念。另一方面,馬國穆斯林青年Azwan Ismail曾於2010年拍攝了由「性向自主(Seksualiti Merdeka)」活動主導的It Gets Better Malaysia Project2,藉由該影片現身出櫃。短短6天即破14萬點閱,卻因政府專注與穆斯林身份遭受死亡威脅下架。除此之外,馬來西亞首位公開出櫃的華裔牧師歐陽文風,演講與舉辦婚禮亦曾引發討論。不過,馬國前首相納吉(Mohd Najib bin Abdul Razak)於2012年在新書發表會上表示「馬來西亞沒有LGBT 的位置(No Place in Malaysia for LGBTs)」,並強調政府會捍衛伊斯蘭教價值。民間人士做得再多仍然無法撼動當局宗教理念,可見馬國環境對於同志族群的不友善,同志社群發展出PLU(People Like Us)的社群代稱躲避歧視,難怪《迷失安狄》再三出現「可憐」情節。

最後推測可能來自馬國法律。馬國導演黃明志於「陶口秀」節目曾分享,其作品《你是豬》未於馬國上映,卻因馬國警察接獲刑事舉報,就可以變成「立案」,導致黃導演被通緝、回國得接受司法審查。同理,《迷失安狄》的主創團隊或許是避免後續法律爭議,得選擇這樣的悲劇結尾,將傳聞中家庭團聚的結局捨棄。

總總原因堆疊交織,安狄不只迷失,必然得成為可憐的Evon。3

 


2. ‭ It Gets Better為美國作家丹·薩維奇(Dan Savage),發起的出櫃現身計畫,透過當事人出櫃像暗櫃中的青少年宣導,一切都會好起來,你並不孤獨。許多國家/組織響應此計畫。
3. ‭ 「安狄」其實取音來自Aunt:安娣,「安娣」一詞是馬國後輩稱女性長輩「大姐」「歐巴桑」的普遍稱呼。


一部馬國同志電影的產製與操作

那麼,作為一部同志電影,《迷失安狄》是如何在馬國進行產製呢?

無可否認,電影要運作發行上映,無法迴避市場機制。作為同志電影,性少數議題在商業是弱項,關係著社會文化的開放接受、待透過挖掘故事的普世價值、商業機制的行銷包裝、製作預算的成本控制等等方式,得以網羅性少數外的評審與觀眾,作為市場存活的必須努力方向。

《迷失安狄》之所以特別,在於是一部以馬來西亞為背景,卻無法在馬來西亞院線上映的同志電影。如何在在禁止多元創作的環境,打造飛出法治牢籠的作品,並且說服馬國資方投資,是首要面對的挑戰。本片製片王禮霖曾於2019年第一屆GOL Summit高峰會提及這段籌資歷程。

王禮霖當時分享,跨性別是在馬來西亞無法碰觸的禁忌話題,沒有資方會支持。「我當初要做這題材,就知道要找資方很困難,因為中國大陸跟馬來西亞不能上,即便馬來西亞是有變性人。」他必須衡量耗資成本、投資報酬率。當初製作《分貝人生》時,資方便知會賠錢,因此他將重心擺在海外市場展。首先他要做的就是壓低製作成本,在劇本專注於「人」,說一個好故事,不要說太多龐雜細節,「從最小開始,這樣才能找到資方。」倘若要製作LGBT電影,會採行一加一的方式,不是只做一個案子,而是將複數案例打包增加比例,像有些公司就會需要credit而投資。即便產品做出來,馬來西亞不能上映,那就帶來臺灣,嘗試海外發行通路去拓展市場。

依循王禮霖脈絡回首檢視《迷失安狄》,他的確做到了。首先,他以馬來西亞資金與臺灣資金合作(如監製林心如),補足馬來西亞本地資金的缺口。第二,專心在劇本說「人」的故事,將劇情圍繞在跨性別者主角Evon、外籍移工蘇荷母女以及聽障少年阿德,盡可能將故事設定在室內場景的文戲,避免大量跨地域的戶外場景。同時避免馬國當地機關不允許同志題材電影拍攝,以室內場景規避審查。第三,選用知名度高的演員。《迷失安狄》題材明顯不會是華語區商業戲院觀眾買單的題材,前期知道以臺灣作為主戰場發行,勢必得選擇臺灣人熟稔的演藝人員,最後選擇林心如與李李仁,藉由其星光聲量拉抬電影聲勢。這是李李仁首度挑戰跨性別角色,發行商必定能在新聞稿大做文章攻佔平面、網路娛樂媒體版面。儘管臺灣市場,沒有任何一位演員具備票房保證的實力,但自帶宣傳版面的明星絕對勝過默默無聞的素人。同時,陳澤耀是摩爾娛樂自家藝人,透過林李二人在銀幕加持對戲,連帶提升其在臺知名度。也難怪即便要隔離14天,陳仍不辭辛勞,飛來臺灣跑宣傳出席記者會。

王禮霖於馬國媒體專訪中分享:「參與金馬創投的2014年,是人生中最辛苦、最潦倒的時刻,是金馬創投給了我一個轉機,就像轉角處有光,直到現在回到那個場合,還是能給我一種回家的感覺。」當年《分貝人生》榮獲百萬首獎,相關新聞在馬國大量曝光,連帶刺激了馬國製作公司參與金馬創投的意願。王禮霖後續連兩年邀請金馬執委會執行長聞天祥,赴馬國分享創投經驗。果真,《分》片上映造成轟動,除了金馬獎入圍新導演與最佳攝影外,在上海國際電影節的亞洲新人獎斬獲最佳電影、最佳攝影和最佳男主角3個大獎,後也在澳門影展環球影展全覽單元舉辦特別放映會。這一役是馬國電影光榮的璀璨新章,導演陳勝吉與演員陳澤耀受到華語影壇注目,這份「成功路徑」造就王禮霖的電影製作公式。包含《分》與《迷》片,王已四度前進金馬創投,最新作品為李心潔監製的《富都青年》。

除了創投,王禮霖更與新世紀南向開發有限公司合製電影《樂園》。他於關鍵評論網專訪曾分享:「我一直都想做馬來西亞的故事,可是因為臺灣這片土地包容性很大,馬來西亞不能做的事情,臺灣這可以做,加上臺灣政府政策上的鼓勵,帶來很大可能性是比馬來西亞多的,因此我們選擇在這紮根。」在馬來西亞華裔人口23%的情況下(而且當中有的接受英文教育、馬來文教育和國民型教育或是就讀獨中,不見得都懂中文),王勢必向外尋求出路,臺灣市場與金馬創投正是他目前的答案。

 延伸閱讀
 
 
607期【放映頭條】
 

遺憾的是,無論是影展成就或是商業票房,《迷失安狄》不若《分貝人生》來得成功,臺北票房上映一週僅累積 121.8萬元。王禮霖製作故事始終圍繞在「人」,如《分貝人生》說貧窮的人、《樂園》談更生人、《迷失安狄》談跨性別者。在臺灣觀眾迷戀動作、靈異、喜劇、愛情片等四大類型口味的院線市場下,悲劇到底路線的《迷》片若沒有影展獎項加持,即便獲跨國片商滿滿額相助排片,仍難殺出血路。在擁有驕傲平權、同婚法案的臺灣,同志片已不若1990年代所具備的獵奇感以吸引觀眾,同志題材稀鬆易見,支持同志亦不構成同志支持的理由(同理,臺灣已經沒有挺國片的民族情感),同志電影得靠獎項、更細緻的故事、商業包裝才能在票房斬獲,誠如《親愛的房客》與《刻在你心底的名字》。這些行銷面向,《迷》在前期電影企劃缺乏深思熟慮操作,造就今日上映窘境。

 

結尾:用再現,讓同志被看見

我必須承認,作為2020年台灣國際酷兒影展選片小組人員之一,我提議將《迷失安狄》排為開幕片(最後移為閉幕片)。

撇除令人不悅的絕望結局與功利性的商業評判,《迷》是華語電影中罕見描述中年跨性別者的文本,過程闡述馬國乃至於全世界跨性者的生命經驗,中段劇情更倡議非血緣的多元家庭組成可能。作為同志銀幕再現,或多或少給予觀眾知識傳遞與同理支持,這部分貢獻無可否認(只是把你期待捧高後,再重重摔落殘酷現實,就看你能不能承受)。

就歷史、地域檢視,王禮霖在臺馬合作下順利完成這部劇情長片、林心如展現電影監製的執行力,《迷》是罕見繼《瓶中之物》後以LGBT為主角的跨性別電影。這都是某程度上的「成功」。

期勉這段經驗化作鼓勵,用再現讓同志族群被看見,激盪出世人對性別二元外的疆界與認知想像,建立馬國同志運動的新里程碑。展望未來有一天,安狄走出痛苦的淵藪,成為大街上昂首自信的Ev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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