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早一點的《紅色警戒》(The Thin Red Line,1998)中,儘管泰倫馬力克沒有直接引用聖經經文,但他同樣在片中埋入與約伯記相關的象徵符號。《紅色警戒》開場以一隻鱷魚作為全篇故事的起始,一開始難免會讓觀眾趕到意象不明,但到了劇情中段,鱷魚再度出現,這次卻是被眾士兵們五花大綁,如此不免讓人想到〈約伯記〉的第41章那段耶和華提到關於鱷魚的段落:
在看清楚對方臉孔的那一刻,美國大兵終於體認到敵軍不只是「敵人」一詞的具象物體,而是在生下來的那一刻開始,就和自己一樣是有血有肉的人。而且對他者而言,取下他們性命的我,其實也是一個他者,而生活的世界無論是否紛亂,對於在二戰前寫下《存有與時間》(Sein und Zeit,1927)的海德格而言,事物的存在、以至於人與人、人與物彼此之間的關係,本來就是先於我們與事物的本質的。因為我們對於一件事物本質的認識,會成為我們自己對整個世界理解內容的一部分,而那些超出人類知識限度的事物,在哲學上又不可能被談論,因此事物的本質和人類的理解內容兩者不僅是在事實上,甚至是邏輯上都無法截然區分,而人類的理解在內容上卻又是互相定義解釋,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先天(a priori)基礎,如此一來,如何斷定事物的本質,本來就是超出人類知識限度之事。
因此,儘管泰倫是後來在2005年的作品《決戰新世界》(The New World)中,才和御用攝影師Emmanuel Lubezki訂定了一套拍攝規則(註2),並因而從此在泰倫馬力克的作品中,總是可以看到向著陽光因而彷彿暗示上帝無所不在的鏡頭;儘管在05年之前拍攝的《紅色警戒》中,他們還沒想出這套拍攝規則,影片中幾乎沒有向陽的拍攝畫面,但也由於這種畫面的缺席,彷彿暗示著對泰倫而言,這場戰爭正是因為背離了人性而失去了上帝的眷顧,因而有的只是最後美國大兵們離開時所看到的那片墓園,裡面靜靜地躺著因為失序人性的戰爭而失去人命的同袍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