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聽著Sophie Hunger的《風會帶著我們》(Le ventnous portera),一邊開始寫這篇關於《酷瓜人生》(La vie de courgette)的觀影小心得,這首歌被用在片末roll card時播放,而演唱者則是這部片的配樂,基本上聽到的那些吉他彈奏,想必都是出自她的手。影片收尾用這首歌來總結全片似乎再適合不過,歌名本身已經有其暗示性——這些無助的小孩基本僅能依靠外力來推動他們;而歌詞裡頭某些意象(比如「Ton message à la Grande Ourse / Et la trajectoire de la course / Un instantané de velours」,你給的北極星消息還有航行的軌跡一瞬之間如天鵝絨,註)也貼近影片內容(比如酷瓜會寫的「圖文信」,給黑蒙、卡蜜和西蒙分別帶來過溫暖)。而影片也開始於一片藍天白雲,帶著些微的風聲,開始了酷瓜如風般的生活。
誰也沒料到這部短小精悍的動畫片(總長66分鐘)除了已經囊括了2016年安錫動畫影展(Festival International du Film d'Animation d'Annecy)的最佳影片,並且順利入圍了2017年的奧斯卡最佳動畫片——片商選擇在這個時間點上映,大概除了從另類角度配合「情人節」外,或多或少也對它押了一下賭注(否則我第一次觀看這部片,已經是去年11月中的一場試片會上看的)。事實上這部片有其先天討喜的優勢:首先是一部「手作感」很重的黏土停格動畫,其次是影片並沒有沉溺在題材本身很自然引導出來的悲戚氣氛,反而以一種輕快、樂觀且明亮的節奏推進情節,使得觀眾的眼淚,會是在一種先驗感受(即對孤兒或各種家庭問題下的小孩之同情心)在得到了影片調性與故事設定的安慰下自然噴發,亦即,影片並不消費這個議題,但這點很可能跟影片賴以改編的繪本有關(但筆者無緣親睹原著繪本,在此也僅能猜測),不過也可能跟編劇者有關。
影片的導演克勞德巴哈(Claude Barras)是首次執導,所以一般觀眾大概不會是針對他來的(當然,這裡是假設觀眾都有「作者情結」;但大部分觀眾基本沒有這層意識),很可能是衝著編劇瑟琳席安瑪(Céline Sciamma),她之前備受矚目的《裝扮遊戲》(Tom Boy)也同樣以某種輕盈的語調,講述了一位女孩在成長過程中,在性別認同上產生的一段插曲;儘管片子大抵引入了懸疑偵探片的氣氛。但真正令人訝異的是,她在同一年推出的另一部編劇作品《熱愛十七》(Quand on a 17 ans,中文片名是金馬影展放映時的名字,直譯為「當我們17歲」),竟也入微地深入描繪出兩位17歲少年之間若有似無的情感(而其中一位男孩甚至也在另一位男孩的母親之性幻想的世界中,這位母親的丈夫長年待在軍中,後來竟也「毫無懸念」地為國捐軀),沒想到在駕馭孩童情感世界(儘管有原著作為基礎)時,居然也是駕輕就熟!此姝前途不可限量。總之,不論是《裝扮遊戲》、《熱愛十七》或是有點想仿效科西胥(Abdellatif Kechiche)的《少女最搖擺》(Bande de filles)似乎都保證了她在劇作上的張力布置;但是令人動容的是:她並沒有把這一點以一般人預期或想像的那樣,用相對浮面的方式,放到《酷瓜人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