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取獨家上映 匯聚藝術電影觀眾
六福集團總裁莊秀石:我們不是結束喔!(笑)希望引起大家對藝術電影的注意啦,因為觀影人數不夠,去年除了《送行者》、《貧民百萬富翁》這兩部片子以外,週六一天大概都是八百個觀眾,怎麼維持?維持不下去。太少了,所以藝術電影觀眾真的是小眾。長春單單四廳,員工就四十幾個人,不得了,真的很辛苦,沒有商業電影來支持真的不行。現在映演藝術電影的還多了華納威秀,因為它有十七廳,其中幾廳可以放藝術電影。我希望台北市的藝術電影院保持三家最好,西門町一家,北區(國賓長春)一家,東區一家,三家電影院來演大概觀眾都拉得到。我希望能夠獨家映演藝術電影,獨家映演對影片公司來講有些可行,有些不太可能,假如影片的份量不夠,同時在三家上映會使得觀眾分散,戲院一看票房慘澹就想要下片了,對電影公司而言也是損失。藝術電影大概都好在第三週、第四週,所以希望能夠延長映期,唯一辦法就是獨家上映。
我們以前小時候唯一的娛樂就是看電影,我第一次看電影是在小學的大禮堂放映的電影,叫做《泰山大戰飛人國》,黑白片。我在民國42年進初中,民國48年高中畢業,這期間正好是好萊塢的黃金期,我們那時看過的片都是經典電影,像是《羅馬假期》。我們小學看電影才新台幣八毛錢。那時候台灣上映的洋片是在美國映後一兩年才引進台灣,而且有影片配額,一年只有幾十部片,所以影片公司必須自行篩選。
剛開始經營戲院當然也是出於我對電影的喜好,我們在最好的檔期將戲院提供給金馬影展作為放映場地,當年《第六感生死戀》上映時正值金馬影展,為配合影展我們放棄前兩週檔期,到第三週才開始放映《第六感生死戀》,還好這部片後勁愈來愈好。對很多學電影的人或大學生來講,長春戲院是他們一輩子當中很重要的一個地點,因為不知道在這裡看過多少部電影!長春一開始是一廳的設計,空間規劃上有很多不理想之處,未來重新改裝後,在售票、服務方面應該會比現在更理想,但唯一的缺點可能是停車場的問題,不過將來捷運開通後就會很方便。前途我們是看好的啦!而且跟國賓講好,一定要有藝術片,最少要有四廳。
藝術電影院首重「感覺」 長春具備人文感、親切感
海鵬影業行銷經理姚經玉:長春要開始走藝術電影時,當時海鵬的電影並沒有在長春演,都在真善美演,後來長春的莊總經理就去找真善美的孔經理,問能否介紹海鵬給她認識。對我們來講,長春戲院一下子要從商業電影轉成藝術電影放映,其實我們本身都會有一點擔心,怕觀眾一時無法適應到一個新的環境。自2004年3月起,長春已經決定要轉成藝術電影,那時我正好開始接福斯的一些案子,福斯手上有一些小眾電影,類型很多種,我就跟長春商談,請他們先挪一個廳出來,我每個月都供片,相信培養三個月應該就沒問題。我估計最快三個月,長則半年,就可以把這個藝術電影院經營起來。
剛開始我們也知道是憑理念去做,不可能期待票房怎麼樣,後來很幸運在第四個月的時候我們把《黃昏清兵衛》擺在這裡,單一廳就開出一百多萬的票房,因此一炮而紅。那時候是因為福斯願意支持,所以全台北市《黃昏清兵衛》就只設一個廳,在長春上映了一個多月,從此讓長春轉型成功。我們公司的片也開始正式進來,之後慢慢愈來愈多片商的片子進來,長春就逐漸捨棄美商的片子,其實長春和美商的關係非常好,只是後來長春選擇了支持獨立片商,做出自己的風格。
以海鵬的片子一下子要進長春其實能夠拉起來的機率不高,因為我們畢竟還是比較藝術電影,但福斯、中環的片子不一樣,他們手上有一些是大製作的片,可是選擇獨家在長春上映,《黃昏清兵衛》票房大好之後,山田洋次這個系列的電影全部都在長春獨家上映,包括《隱劍鬼爪》、《武士的一分》。當時我們說服福斯和中環只做一支拷貝在長春走,至於海鵬的片子,則是從2005年年底開始進駐長春後,才變成兩支拷貝。2006年起,獨立片商應該都已經全面進駐長春了。
海鵬過去放映的狀況一直是以真善美為據點,若只有進一支拷貝,不是在長春,就是在真善美,大部分狀況會發現單廳上映的片子其實在真善美的機率應該比長春高,但真善美易主後,不見得那麼支持海鵬,後來海鵬選片的類型不難發現轉得「很長春」,不像之前太過art,會比較希望是長春類型的觀眾。長春的觀眾基本上非常臥虎藏龍,像連戰一直是長春固定的觀眾,很多企業家也是,他們都會在週末下午穿得非常輕便,輕便到你不知道他是大老闆,出現在這邊看一部電影。另外像是台北書展基金會董事長林載爵也是這裡的固定觀眾,蔡英文、葉菊蘭、林依晨、溫昇豪等名人也都喜歡來這邊看電影,因為他們可以很自在。有時候戲院會覺得他們沒辦法提供最棒的設備給觀眾,像長春也會覺得他們整體裝潢、陳設比較老舊,可是我覺得看久的觀眾會發現這不是重點,我覺得主要還是感覺,既然會來看藝術片很在乎的其實是那個感覺,常常是一種人文感、親切感,長春具備這個特質。
坦白說,我覺得藝術片的觀眾並沒有這麼多,這也就是為什麼藝術片商在增加,可是整體票房相當差,原因就是藝術片的觀眾並沒有增加,一直維持在一個數字上下,所以當很多片商開始投入藝術片的時候,就會發現每一支片都很難做。我是覺得以長春四個廳的規格來說做藝術片剛剛好。未來長春轉型後,其實藝術片市場並不會因此而擴大。在台灣,當大片很賣、中型片賣不動,其實很多戲院在競爭壓力下,有時候會開始選擇做藝術片,這對藝術片市場真的是正面嗎?我不覺得。因為當戲院不懂得以藝術片的型態去經營時,會發現觀眾流動性很強、替換性很大,沒有一家能夠真正站穩,因為沒有真正體貼到觀眾的感覺。我覺得藝術片觀眾其實很挑剔,他的挑剔絕對來自於一種感覺,而不是來自於戲院提供的設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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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春已匯聚一定觀眾 轉型後觀眾接受度尚待檢驗
聯影 / 聯贏電影總經理徐進榮:長春被國賓接收,昨天我有跟董事長談過,他們承諾未來會開闢六到七廳放映藝術電影,叫我放心,仍可大膽買片,否則本來想到長春沒有了,已經連續兩個月都不敢動,怕沒有戲院可映演,後來他告訴我這個訊息,我覺得蠻好的,大家還是可以跟從前一樣繼續奮鬥。只是小廳變成大概四十多個位置,一個大廳可能一百個位置左右,觀眾能否接受還不知道,但他們保證一定會規劃出觀眾會喜歡的藝文環境。
長春戲院是一個很好的映演空間,最早藝術片只有真善美在做,真善美本來也是做商業片,後來轉型做藝術片做得很好,所以改了一廳名為「藝術電影院」,實際上只是真善美的其中一廳。當時長春和真善美上映同樣的片子,長春的票房大概是真善美的一半,然而當真善美暫停營業後,讓長春有機會崛起,現在長春的票房基本上經常是真善美的三倍,所以這個點已經匯聚了一定看藝術片的觀眾。
在拷貝數量方面,假如設定是藝術片,聯影大致都是放映兩廳、三廳,頂多四廳,我們不喜歡做到五廳、八廳、十廳,根本沒有票房嘛!事實上很多看藝術片的觀眾就是慢半拍,不會首週就進戲院,很多藝術片都是第二週票房比第一週好,表示口碑有傳出去。我們比較關注的是戲院能夠延長映期,像我們2000年發行《偶然與巧合》,一上映就長達半年,原本檔期設定兩個禮拜,因票房好就持續映演,從真善美演到中國戲院,因都是中影的戲院,檔期可調動。後來跑到梅花戲院、學者全球影城,一拖竟演了半年,無法下片,觀眾都稱好看。
藝術片主流化 待開發特色影片類型和題材
前景娛樂總經理黃茂昌:藝術電影其實就是需要培養,長春一直在培養,目標很清楚,所以其觀影群眾是最死忠的,跟其他戲院相較之下,票房也都還挺不錯的。未來戲院不管在排片或執行架構上會有些改變,我們期待國賓長春一樣秉持長春過去的精神,在拿捏上要把持住,只要把持住,其實觀眾是會回來的。
我覺得這幾年藝術片觀影人口其實沒有顯著增加,因為戲院數量很有限,其他幾間戲院嘗試要做,但沒有培養,偶爾做一次觀眾不會去那邊。最近藝術電影的量比以前增加非常多,加上這三五年來影展也特別多,影展愈多,其實對於傳統把國片影片引進台灣、經過包裝推銷給觀眾的獨立片商而言,經營是愈來愈困難,因為觀影總人口並未增加,但不斷瓜分掉,這也是未來的隱憂。
因應之道就是要找到挺有特色的藝術片,我記得八、九年前,有一些中東、伊朗的電影在長春上映,非常多人來看,對於非主流電影大家是抱著好奇、汲取新知、瞭解他國文化和生活的心態,但現在某種藝術片也變成主流化,好像法國片好一點,肯定比黎巴嫩好很多,在此情況下,藝術片市場也逐漸窄化,我們就要想辦法不斷擴張、不斷擴充,媒體也需要多一些開發和導讀的工作。比如非洲電影,片商不敢做,戲院也不敢做,一定很難看嗎?其實不見得。
我從一開始做電影就有跟長春合作,大概2002年左右,《無法無天》應該是我跟長春合作的第一部,楚浮的電影也有在這邊放,都有很好的票房水準。重發《情書》時,岩井俊二還來這邊簽過名,很多導演從國外來時,我也會盡量帶到長春來。一些片子只要是適合這邊觀眾的題材和屬性,莊總都蠻支持的。這邊觀眾的年齡層平均大概三十歲以上,女性偏多,偏好的類型可能是所謂OL、熟女一點、偏主流藝術,或是有一些想法、具思考性的片型,紀錄片在這邊的票房可能就遠遠比西門町來得好,像是《安隆風暴》這類題材的影片在長春就做得蠻好的。
建立品牌形象 固守基本客源
電影公司媒體公關王師:誠如莊總裁所言,其實台北市很多藝術電影院當初是在商業競爭之下被迫選擇另外一種市場策略,在硬體上很難跟所謂美式影城相競爭,可是可以看到對長春來講,其服務人員雖然年齡比較大,卻具有非常敦厚的情感和禮貌,這是工讀生制度所比不上的,也是老企業特有的一種員工和雇主的情感連結反映到對顧客的態度上。在硬體方面,純粹以看電影來講,藝術電影本來就不求太多的聲光效果,所以以舒適度和清潔度來講,長春一直維持很高的水準。
剛開始聽到長春將轉型的消息會擔心,但其實危機也是轉機,以前可能只有四個廳,影片的生命週期被迫因新片的上映而縮短,但廳數變多之後,如果影片本身的確積聚了夠好的口碑跟能量,後續映演的期限可能是可以加長的,但這前提在於,一開始可能會面臨客源在整修期間短期流失,或品牌形象一時之間的模糊,後續新影城的經營者和排片人要能夠撐過這段陣痛期。其實觀眾是需要被養出來的,尤其是藝術片的觀眾,它是因為這戲院有好的片子、好的服務,而不只是因為離家近、票價又便宜,這真的需要比較有遠見、有長期願景的人願意在這個戲院多做些事情,等待它開花結果。
莊總裁有提到希望戲院獨家放映藝術電影,我基本上是同意的,因為我以前在光點擔任過一年的排片人,藝術電影在大多數情況之下族群其實很固定,藝術電影的映期長,比去衝第一週、第二週的票房來得重要。如果是一個長期的合作關係來講,片商應該有那樣的決心去支持一向支持他們的戲院,讓戲院因放映集中而能夠有比較好的收入,也讓觀眾對於這個地方的品牌形象能夠強化,讓影片能夠延續其生命力,我覺得這個是必要的。如果片商拿到一兩部看起來有點商業賣點的影片,想賭一把,就進比較多的拷貝,事實上可能只是加速所有戲院同時都賺不到錢,以致快速下片的命運,長期看來其實這不見得是一個好的策略,尤其現在娛樂片和人文電影的族群數量差距愈拉愈大的情況下,我覺得做到固守基本盤很重要。
就藝術電影的市場經營而言,這幾年3D電影、數位電影開始冒出頭,一方面電影一直在視覺技術上都是處於領導地位,提供觀眾全新的感官體驗,這也可以稍微彌補盜版的問題,因為在家裡無法看高畫質或3D的東西;可是這也導致比較不習慣閱讀人文電影的觀眾對於人文電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其實是愈來愈陌生的,對他來講以後看電影可能就代表著娛樂,更接近於去遊樂園坐雲霄飛車的體驗,因為是一種全景式的包覆,而非人文情境的閱讀,這是我在未來的藝術片市場比較擔心的一點,就是傳統所謂的文藝青年人口的快速流失和縮小,人文教育無法填補這個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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