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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觀點】來一杯Cosmopolitan ! ─ 第四十五屆紐約電影節開幕夜
文 / 林家俐 （Charlie Lin 紐約特別報導）
不同於坎城、威尼斯、柏林、釜山、多倫多、聖塞巴斯提安等大型影展動輒三百部的競賽、觀摩電影，小而美的【紐約電影節】從1962年以來始終堅持以精緻的電影欣賞為主，每年邀請不超過30部電影。影展少了電影廠商買賣的氣息，多了一份紐約特有灑脫大方的氣質與魅力。紐約影展被稱為精英的影展，主辦單位紐約電影中心 （New York Film Society）位於曼哈頓上城西區，座落高級住宅、林肯中心、愛樂廳、朱利亞學院、大都會歌劇團與芭蕾舞劇院之中。來到電影中心，不須等到電影開演，就能深深感受到電影是一門精緻的藝術。
紐約影展還有個特色就是從來不舉行頒獎儀式，當然也不會有電視轉播。影展的評選主委團裡坐的不是文壇巨擘就是重量級影評人，為紐約客精挑細選全球舉足輕重的電影。今年影展的片單依舊閃閃發亮，包括了侯孝賢導演的新作《紅氣球》(Flight of the Red Balloon)，匈牙利貝拉塔爾(Bela Tarr)的《來自倫敦的人》(The Man from London)，法國導演艾力克侯麥(Eric Rohmer)的《阿斯特蕾和瑟拉多的愛情》（Les Amours d’Astrée et Céladon），以及美國導演葛斯凡桑（Gus Van Sant）的《迷幻公園》（Paranoid Park），與韓國李滄東 (Lee Chang–dong) 的《密陽》（Secret Sunshine），以及賈樟柯的《無用》（Useless） ，皆將於九月二十八日至十月十四日的影展期間放映。
然而，第四十五屆影展最引人注目的，就是片單上那一股濃濃的紐約味。美國電影在歷年紐約影展中的放映片數平均約為五部，但是本屆影展二十八部電影裡就有十部是紐約導演的作品。其中備受矚目的，包括了韋斯恩德森 （Wes Anderson）所執導的《穿越大吉嶺》（The Darjeeling Limited），此次影展「注目導演」柯恩兄弟（Joel Coen, Ethan Coen）的《老人止步》（No Country for Old Man），還有甫榮獲坎城最佳導演的朱利恩•施納貝爾（Julian Schnabel）的《潛水鐘與蝴蝶》（The Diving Bell and the Butterfly）。
九月二十八日星期五的晚上，影展於林肯中心的艾弗里•費雪兒廳（Avery Fisher Hall）盛大開幕。九點的開幕時間不到，在燈光微亮的林肯中心噴泉廣場早已聚集了光鮮亮麗、穿禮服打領帶的淑女紳士，共同等待參與這場一年一度的電影儀典，如同預備進行最美的一夜朝聖。艾弗里•費雪兒廳裡各色人種的等待觀眾以不同語言來回穿梭交談；大廳的一邊，有紀錄片導演麥克摩爾（Michael Moore）同友人正在批駁布希的迂腐政權；另一邊英國演員蒂伊爾妲絲維頓 （Tilda Swinton） 正與朋友親吻臉頰打招呼；《紐約時報》知名影評人史考特（A.O. Scott）則靜靜地由服務人員帶位進入了電影廳。這就是紐約影展，一切是如此高調高雅，但又如此自然自在而且理所當然。
艾弗里•費雪兒廳有二千七百三十八個座位。因為是指定劃位，要找到自己的位子實屬不易，加上眾多觀眾於大廳內外寒喧社交，影展遲了三十分鐘才開始。紐約客一向廢話不多，影展節目策劃主席理查皮納（Richard Pena），在僅以簡潔有力的致詞感謝觀眾、工作同仁、以及贊助廠商之後，馬上介紹開幕片導演以及演員一共十位上台。導演韋斯恩德森同樣也是輕鬆詼諧又不失莊重地簡單開場，此時燈光一暗，電影就開始了！
首先放映的是恩德森執導的 13 分鐘短片《夏芙麗亞飯店》（Hotel Chevalier），由氣質高雅、聰慧美麗的女星娜塔莉波曼（Natalie Portman）和杰森薛茲曼(Jason Schwartzman）主演，作為《穿越大吉嶺》電影的序曲。影片點出男主角薛茲曼離開法國「夏芙麗亞飯店」而和其它兩位兄弟在印度碰面的原因。男主角在夏芙麗亞飯店等待前女友娜塔莉波曼的到來，他脫去了黃色浴袍穿上西裝，並特別在I-Pod裡選了一首他喜歡的歌曲，此歌曲也即將在電影中扮演重要角色，搭配電影而成為劇情的主線 (此曲為Peter Sarstedt 的"Where Do You Go To My Lovely")。 娜塔麗波曼抵達之後，熟悉的親吻將兩人帶到床上。薛茲曼發現娜塔麗波曼身上覆有淤青，她並沒有解釋原因，只是以輕輕一語「我愛你」帶過：「無論如何，我希望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 薛茲曼的包袱是忘不了前女友娜塔麗波曼，此一情節將會巧妙地再次於長片《穿越大吉嶺》的結尾出現。導演恩徳森不言而喻地點出了電影編劇家的創作靈感常與生活中的現實情節有所參照。這部短片另人讚賞的是導演對於場景、框構 (framing) 、以及服裝色彩與真實空間極具搭配感的設計。當兩人一同走到飯店陽台，一灰一黃的衣服作為前景、閃爍的法國高級飯店作為背景，當下復古優美、摩登性感、但又略帶輕快和懷舊的感覺表露無疑。
長片《穿越大吉嶺》卡司陣容堅強，由男星兼劇作家歐文威爾（Owen Wilson）主演大哥、奧斯卡影帝安瑞伊恩布洛迪（Adrien Brody） 飾演二哥、男星兼劇作家杰森薛茲曼飾演老么。金球影帝比爾莫瑞（ Bill Murray）、娜塔莉波曼、奧斯卡影后安姬莉卡休斯頓 （Anjelica Huston）皆友情跨刀客串演出。故事描述三兄弟在彼此極為疏離的關係之下，決定同赴印度展開大哥所計畫的「心靈之旅」。強勢的大哥臉部似乎受過重傷、心事重重的二哥則是不知如何面對剛懷孕的太太、老么總是查聽前女友的語音留言信箱，每個人心中都有所顧慮。印度的景致也許風光，但途中的旅程卻狀況連連。直到一個重要的轉捩點出現，兄弟之間的心境有了轉折，導演運用鏡頭巧妙的右至左的pan，將場景引領至迥異的面貌。對話中沒有一句迂腐套辭，而是在詼諧輕快的音樂和語調中點出兄弟們對於母親的不解和對於父親的不拾。《穿越大吉嶺》與《夏芙麗亞飯店》完全呈現了安德森獨樹一幟的特色；他的故事常以親情和愛情作為主題，情節裡總少不了一些心靈救贖與釋懷、一些壓抑情感的釋放。恩徳森的電影語言，場景調度充滿了豐富色彩，結構擺設一絲不苟，剪接力度收放自如，搭配英式樂團的背景音樂，有種新式復古的創新力。
影展結束之後，老中青的優雅電影人，走過了三條街前往中央公園上西區 67 街的Tavern On the Green餐廳；每年紐約電影節開幕都會在Tavern 舉辦映後派對。這家高級餐廳可容納二千多人，內部設計以濃烈的哥德式高雅景窗玻璃為主，總共有六大會場，全是自助餐和吧台。室外則是日式吊燈、園林景色，古色古香的裝潢混合摩登的人群。魏斯恩德森導演和演員早已埋沒在人海裡不見蹤跡，顯眼的是安潔莉卡休斯頓又黑又亮的長髮。樹叢之間有一種撩人的氣氛──其間高貴的猶太老媽媽配戴著珍珠項鍊，嫵媚清秀的女孩穿著性感的露背裝，叼著煙蒂的獨立電影記者則群聚談論剛剛落幕【多倫多影展】的趣聞。外頭則有西班牙導演胡安•安東尼奧•巴亞納（Juan Antonio Bayona）和知名女演員碧倫麗兒妲（Belén Rueda）、劇作家瑟爾吉爾森恰斯（Sergio G. Sánchez）及其友人，圍坐於戶外桌椅抽著香煙、啜飲紅酒。還有韓國導演李滄東和一位美國記者聊天，中間夾著翻譯，雞同鴨講，煞是有趣。
半夜2點，紐約初秋的夜未央。回到舒適的旅館，剛結束的開幕夜還在身體裡醞釀，滿腦子繚繞著結尾歌曲Les Champs-Elysees。大概是那一杯Cosmopolitan（大都會）作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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