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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觀點
《戀人》導演王明台與女主角李康宜專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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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與導演、康宜合照 (張正忠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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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艾爾
◎關於導演和演員
9.可以請導演談一下Alan這個角色嗎，他為何總是周旋在眾多女人之間無法停泊，又為何替他安排了一個悲劇性的收場？(連救贖也沒得到)
導演：這部電影來講，寫的較不好就是藍正龍這個角色，交待地不夠清楚，劇本是我自己寫的，所以可以自己罵自己(笑)。其實我心裡想寫的是，快三十歲男子的漂泊與悲哀。很多男生快三十而立卻立不起來，這是一種悲哀，而且是蠻普遍的現象，退了伍，事業起步會比女生慢一點，許多女生已經有一些社會地位，而男生卻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必須面臨自卑與感情的迷失感，陷在這種狀態裡面，開始思索未來怎麼走；有些男孩子在狀況最不好的時候，會忘不了自己的過去，思考著曾有的愛情和自己的人生？怎麼現在會這麼糟糕？因此處在一種很混沌的狀態下。
所以也不是說他要去漂泊，而是找不到自己，愛情不是他一直在乎的。不那麼在意萬芳，一夜情也不是重點，碰到徐貴櫻也不怎麼覺得糟糕。他處在空蕩且尋找不到自己的狀態。例如說康宜就會覺得愛情是她人生的全部，但這對阿倫是顛倒的，沒有抓住人生的時候，他不會在意愛情是好或是不好，而變成一個遊蕩漂流的狀態，像《頭文字D》的飄移(笑)。
至於悲劇性的收場，我覺得這種人就給他死吧！(眾笑)
我自己也掙扎很久，原本劇本是開放的ending，沒有交代他到底行或不行。這個角色反映了現代一般年輕人找不到自己的現象。他的死亡對同質的男生，是一個提醒：這樣活下去更糟，該醒醒了！
所以這個主角應該有帶點警世意味。其實面對人生，每個人都需要面對事實以及自立自強，勇敢去面對自己的愛情或人生，就很有可能有所收穫。如果成日怨懟徬徨自己的過去、現在與未來，自怨自艾而不反省，然後就踏出去了，反而又是一個糟糕的沉淪。因此要把他打住，停在那裏，這樣的安排對阿倫來說是個解脫。
10.( to 康宜) 片中和你有比較多對手戲的是藍正龍和萬芳，可以談談和他們合作的感想嗎？
康宜：我算是第一次跟藍正龍合作，以前對他的印象停留在偶像劇，以為他是冷冷的那種人。在拍片的時可能他很進入角色，整個人的心情也不大好，而且可能我們本身也沉浸在疏離的氣氛裡面，因此現場是不大說話的。雖然電影的狀態就是要有點疏離，可是之前拍戲時跟其他演員都蠻好的，拍戲現場多少有一點討論，所以，這次其實蠻擔心的。
而整部戲，我最緊張的地方是床戲。.我認為這場床戲有其必要性，因此要做到很像，不要扭扭捏捏，否則討論時就會請導演拿掉了，而且演不好的話，觀眾看了會更不舒服。那時我記得有問他，「你會有壓力嗎？會大概做到什麼程度？」他那時就說，「會阿，難道妳男朋友不會吃醋啊？當然不可以演的很那個呀！」 我就快昏倒啦，心裡想完蛋了。(笑) 可能我們表達能力都不好又不是很熟，所以他回了一個讓我壓力更大的答案，我那時候的解讀是，完蛋了！
後來在拍片的時候，因為疏離的氣氛籠罩劇裡外，所以拍戲的時候非常順暢。但重要的是，他在演戲的時候，有拿出心來跟妳演，因為有些演員只管演自己的，不管你的。有一次我演哭得很慘的戲，當時我跟他不很熟，但導演喊卡的時候，發現他拍拍我，本以為是他手發抖還是怎樣，後來才發現，只要情緒比較重的戲，導演一卡，他就會馬上安慰你，這是他蠻貼心的地方。
然後萬芳，她演戲方面已經蠻多經驗了吧，所以演出時蠻順利的。
其實這部戲裡，可能是因為整個電影的氣氛比較冷僻，例如說，藍正龍要死掉、床戲、要哭的戲、情緒比較冷的東西很多，因此演員私底下不太說話，劇組也都很嚴謹。這部戲我蠻意外的，演員比較在自己的狀態，是以一種不對流的方式在對流，一種默契而不是直接對談。
◎關於爭議性的部分...
11.導演為何選擇如此赤裸的方式處理影片的性與暴力情節，連激情戲都是如此寫實且冷血，沒有任何掩飾或唯美化的處理？
導演 : 至少背景還蠻唯美的吧(眾笑)。
這戲蘊含著某種力量。我比較憑直覺決定場景。很多事情是有力量，包括死亡、性、愛、苦惱、溝通不良也好，都有某種力道，包括電影也有影像和剪接的力道。每個力道都到位，想表達的意念才會清楚達到觀眾的心。我希望戲以很真實的方式呈現，床戲不只是被子裡面裹一裹弄一弄，舒服的親吻而已，是可能激情的，溝通不良的。你想，吵架吵成這樣，馬上有一個激情的床戲，像野獸，像是發洩，在做愛的過程中達到激情的唯美和某種怨懟。我想觀眾會覺得不舒服，是因為角色溝通不良的所有細節組合，如打電話摔瓶子，加上電影剪接跳躍不順暢，顏色結構是那麼糾結不舒服，每個不舒服的力道組合，才會造成強烈的震撼。
韓國片我們也看過很多赤裸裸的拍法，但為什麼看《戀人》會那麼SHOCK? 因為ㄧ路的重點累積發酵，到最後你會同情他們，被他們打動。我並不是故意要渲染赤裸裸的場景，只是直覺台灣電影沒什麼不敢拍的，也不一定要扭扭捏捏的；演員也是覺得應該要這樣發生的，而不是什麼對康宜、藍正龍的大挑戰。這樣對他們表演的突破都有幫助，是演員很重要的關口。不見得好或壞，至少他們嘗試過這麼不一樣的表演。我自己覺得還蠻喜歡的，蠻感動的。也希望有打動到觀眾。
12.康宜在接到劇本時就已經知道需要做這麼大的犧牲嗎？你有花很多時間克服裸露的心理障礙嗎？
康宜：導演是用講故事的方式跟我說有這場床戲，需要拍的非常真實。有人看了問我說：「康宜你是否想要突破?」 但我從來不會為了某種目的去接戲，我覺得那是屬於之後的，妳的作品完成，別人看完以後，才會說原來你可以做這個！但在當下，戲都還沒演好，也不知道會不會演得好，我只會評估床戲合不合理。我想，我跟藍正龍當時會願意，是覺得這床戲有必要且合理，而不是目的性的拿床戲當突破的嘗試。
當然電影努力做好，事後會想讓人家發現你表演的另一面。有人會問說，「你會不會因此以後的接戲的空間更大？」對我來說，那要看接下來的劇本有沒有必要，如果不合理，比這更保守我也不願意。就像導演剛講的，你看這場戲會很難過，兩個人明明那麼需要彼此的感情，但是卻不斷地折磨著彼此。當然拍的時候會很緊張，但並沒有花很多時間克服所謂的心理障礙。
13.拍完這些大膽戲碼後，對你的心理有造成很大的衝擊嗎？是否因此又拓展了你表演的勇氣與接受度範疇？
康宜：整部電影，其實我還蠻喜歡這場戲的。還有，以自己看電影的角度，前半段看戲時心都因為劇裡人物找尋的過程，揪在一起；直到藍正龍被打死那場，才覺得很舒服，就覺得一切因為他的死，都有出口釋放了。還有最後是雪地那場，一切歸零了，雪地看起來一片輕鬆，看萬芳跑在雪地上，很有幻想空間，看一個女孩在感情上跌跌撞撞，但還是享受雪地的美景，跌倒了又爬起來繼續前進。
至於拍完的發現，應該是原來自己可以拓展的尺度。以前有個導演說過，康宜最大的罩門是不能拍情慾戲，因為每次拍吻戲，我都會討價還價，他們一直覺得我保守，但我不喜歡不合理，為了目的加進去的戲。所以這次拍完，我會說，「不要再說我不能。只要覺得不合理，叫我做一點點我都不要。」
◎總結…
14.阿翔的音樂在片中扮演了極重要的角色，這是純粹出於導演您個人的喜好，還是置入性行銷？
導演：沒有沒有，我很喜歡他，他是我的好朋友，也幫我每部戲配樂。上一部戲《鹹豆漿》他也有演，對我而言本片的阿翔就是上部片PUB流浪歌手的延續。
我覺得他是跟我很容易溝通的人，跟我非常要好，幾部戲的音樂我就住在她家一個月一起做的，哪裡要快一點、哪裡要抒情一點…一起創作的感覺很好，不像很多時候配樂和電影後製是分開做的。阿翔的歌曲風格我很喜歡，比較壓抑、滄桑、很符合片子的調性。
15.最後照例，請你們提供放映週報讀者一個非看本片不可的理由
康宜：可能是你可以從中找到戀愛的價值吧。如果你正處於很幸福的戀愛，你會更珍惜自己的感情。如果你正徘徊在十字路口，你會看到慘的人都那麼慘了，我再怎麼慘都不會比他慘，反而因此找到戀愛的勇氣，適合戀人跟沒有戀人的人都來看。
導演：因為裡面有康宜喔！(笑)
觀眾有各種理由不去看台灣的電影，我們也有各樣的理由去拍電影，我們真的不知道哪種電影觀眾會喜歡，沒有一個公式，或怎樣宣傳一定成功，沒有人知道，成功的人連成功的原因都不見得很清楚。我覺得我的電影跟其他的國片真的不太一樣，無論是在影像上的呈現、還是情節表演整體上，希望能帶來些驚訝，我們的戲有一個力道，你不來看你永遠不知道。有些人不喜歡壓抑，喜歡HAPPY ENDING，也許我的電影不一定可以提供很多娛樂效果，但它會是一部在觀眾心中留下痕跡的國片，是一部將來會被提起的電影。我不敢說創造了什麼里程碑，但如果他的力道會讓大家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大家也得進場來看才會知道。
(本報導特別感謝陳虹吟小姐協助整理訪談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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