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otic(異國情調)常讓我意亂情迷。姜文的《邪不壓正》1930年代軍閥割據的背景,日本勢力介入固然跟中國風土民情互為exotic,主角(彭于晏飾演)從美國回來跟特定人士的通關密語「C’est la vie」(這句法語意涵是「這就是生活」),全片頻頻使用英語歌「Sleepy Lagoon」的演奏曲也讓我如痴如醉,難以招架。exotic竟然不止一樁。
縱然採用西洋音樂點染華人或台灣春秋,未必就非驢非馬。楊德昌電影《光陰的故事》〈指望〉與《海灘的一天》用西洋古典音樂甚至交響樂映襯,黑澤明電影《羅生門》的日本古裝搭配法國拉威爾(Maurice Joseph Ravel,姓氏Ravel的正確讀音是「哈外勒」)的名曲〈波麗路〉(Bolero),不都是音畫相得益彰的典範嗎?
先看了中國導演胡波的《大象席地而坐》,覺得畢贛《地球最後的夜晚》英文片名《Long Days Journey into Night》用在胡波這部電影也很適合,雖然並非全都夜景,但是不打光的質樸拍攝,常常連日景都顯得昏暗。畢贛電影的英文標題直接借用美國戲劇泰斗尤金歐尼爾(Eugene O’Neill)的舞台劇名,後來這齣舞台劇搬上銀幕的片名中譯是《長夜漫漫路迢迢》(我覺得這個譯名也不妨移花接木來形容胡波《大象席地而坐》人物的孤寂與苦澀)。有那麼一年,金馬影展有部歐洲電影的片名套用了法國存在主義大師沙特(Jean-Paul Sartre)的一篇小說標題,意思是「一位領導人物的幼年」,沙特小說的法文原名正是《L’enfance d’un chef》!
法國電影高達(Jean-Luc Godard)乾脆自己動手,由他導演、傑哈德巴狄厄(Gérard Depardieu)主演的《哀傷與我/哀傷於我》(Hélas pour moi),海報設計竟然把高達姓氏凸顯其中蘊涵著英文的神(God)與德巴狄厄姓氏分解出法文的神(Dieu),玩了一場文字遊戲。王派彰說片名意思貼近「我真倒楣」。
§奧黛麗赫本與A Heart for Children
浪琴表(Longines)的廣告用了超級巨星奧黛麗赫本(Audrey Hepburn)的彩色照片,海報文案順便向她致意:「A Heart for Children」。字面意思是她擔任聯合國親善大使,穿梭貧困與戰火的第三世界許多國度為援救婦女與兒童奔波勞碌,盡心盡力;A Heart兩個字的第一個英文字母正是她英文姓名的縮寫A. H.,children 一詞則呼應她主演過的電影《The Children’s Hour》(「兒童時間」,台灣片名中譯《雙姝怨》)。
§Cecil,法語是「賽希勒」,英語讀作「希叟」
Matt Tyrbauer導演的紀錄片《好萊塢風流祕辛》(Scotty and the Secret History of Hollywood),主角Scotty Bowers年輕時英挺俊美,經營加油站,為好萊塢許多男影星、男導演穿針引線男男戀,有時他還提供自己身體讓那些男藝人享用。為奧黛麗赫本電影《窈窕淑女》設計服裝的英國服裝設計大師希叟畢騰(Cecil Beaton)與喬治庫克(George Cukor)也在其中。「希叟」這個正確譯音是我特定查過英文字典的,不料片中明明是美國人的這位主角Scotty居然把「Cecil」先讀成「賽希」,接著才立刻改口更正為「希叟」。我不免偷笑,「賽希」是把英文人名當法文讀,台灣對於歐美人名譯音常常是把法文誤作英文譯,把英文卻用中文羅馬拼音譯,一路錯底了!
所以,我很不喜歡德國出類抜萃的女導演Margarethe von Trotta被譯成「瑪格麗特·馮·卓塔」,姓氏應該是「馮·特侯塔」。我自己也犯過大錯,把她前夫Volker Schlondorff譯成「沃克·雪藍多夫」,原來德語的「v」通常讀成「f」,Volker應譯成「佛克」,不料我的錯譯多少年來一直被沿用,我罪不可恕。瑪格麗特主演過雪藍多夫與法斯賓達的許多佳作。雪藍多夫在法國大師雷奈電影《去年在馬倫巴》擔任副導演;雪藍多夫1979年導演的《錫鼓》(又譯《拒絕長大的男生》)是史詩巨作。看瑪格麗特2018年導演的紀錄片,法國與德國共同出品的《尋找柏格曼》(Searching for Ingmar Bergman),我真羨慕瑪格麗特與瑞典電影大師柏格曼都能講德語、法語、英語!柏格曼的法語遠比英語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