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哭悲》則是由一對情侶準備出門上班的一天開始,騎機車、早餐店、捷運的日常風景卻因人們一個個行為和外觀怪異而丕變--不明病毒的感染在台灣迅速蔓延。有Lucio Fulci《生人回避》(Zombie)系列後期中演化得身手矯健的僵屍和噴好噴滿的血漿,也有喬治羅密歐(George A. Romero)《活死人之夜》系列中對社會風貌的諷刺,但出現於COVID疫情時代的《哭悲》,更讓我迷惑或是神往的,是一種異化的「有人味」、「台灣感」,幾乎像一部鄉野怪人恐怖片(Hillbilly horror)。
在這點《哭悲》卻也不似《28天毀滅倒數》(28 Days Later... ,2002)的憂鬱省思。中年男人見笑轉生氣後,見洞就插(甚至眼睛);不自信帥哥的假性照顧者角色被翻轉成以下薩德式深情(?)告白:「(歷經千辛萬苦)就是為了找到妳,找到妳之後⋯⋯切下妳的奶子,砸爛妳的臉。」個體心中深層的渴望,都翻轉出來成一種淺層粗糙的踰越,「哭悲」的荒謬感,甚至有點巴塔耶。
固然可以說有(恐怖片常見的)厭女「孽根」,但我因而感到恰像是珍康萍(Jane Campion)《兇線第六感》(In the Cut,2003)的對反。《兇線第六感》女主角,像是代表著不得不被社會「扭曲成」女性群體的視角,續以一種精緻的扭曲控訴男性對女性的傷害。故事中潛伏著「男人割了女人喉嚨」的連環殺手,但女主角亦用「他殺了她」比喻戀愛關係的終結,並像任性的偵探,以生活中看到的讖語和跡象,隨意連結著可能的兇手⋯⋯幾乎像是控訴著「插入式體位」延伸了性別位階必帶的傷害,有種非常耽美的「異性戀代表著傷害」的死局。而珍康萍的精巧轉化對應女性的失語和「為什麼要『理性』」,恰巧對比賈宥庭在《哭悲》簡單粗暴的男性劈開、戳出去「殺出血路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