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翔這次玩文字遊戲,有點像高達的電影。片名《同流合烏》故意把「同流合污」換成同音字「同流合烏」,讓你我分神想到烏合之眾;烏的字形像鳥,鳥有男孩子陰莖的隱喻,從導演名字雲翔的「翔」到男演員賀飛的「飛」,在在都跟鳥互通款曲,跟電影中大批年輕裸體男孩的男色,以及男男情愛的SEX,緊緊相扣。高達1966年的法國瑞典合拍片《男性,女性》(Masculin Féminin)也在玩文字遊戲。片中,告訴你我,法文「Masculin」(男性)這個字,由「masque」(面具)與「cul」(屁股)構成。電影結束時,突然映現「Féminin」(女性)這個法文字彙,你我聽到掉落聲,果然é,m,n,i四個字母墜落,只剩下「F i n」(相當於英文的The End),於是電影完結,畫面終了。
高達《男性,女性》中,男主角說偷了車,女方不信,認為只有「狂人比埃洛」才瘋得敢去偷車。「狂人比埃洛」是高達1965年電影(Pierrot Le fou)的片名。電影裡提到別的電影,最著名的還有克利斯馬克1962年的《美好的5月》(Le joli mai),片中導演問到一位法國小販有沒有看過《馬倫巴》?指的是雷奈1961年的《去年在馬倫巴》。對方表示太難懂了,不敢看,寧可去看不用大腦的電影娛樂一下。
高達說《男性,女性》是馬克思與可口可樂的一代,任由你我自行解讀。還諷刺「殺一個人,是殺人犯;殺百萬人,是征服者」。雲翔的《同流合烏》中男教師明鏡台(周德邦飾演)告訴高勁軒:「與其詛咒快樂,不如樂在其中。」高勁軒反問:「你要我的身體(做愛)而我不肯,是誰損失詩意?你的?還是我的?」 明鏡台有點挫折只好說:「我的。」但馬上峰迴路轉:「我們的。」就像碧姬芭杜在《男性,女性》中客串café/bar的金髮女郎,讀劇本讀到「Il y a de rien rien de rien.」(「這沒什麼,沒什麼的沒什麼。」)雷奈《喧嘩的寂寞》的法文片名《Coeurs》也藏了文字遊戲。在法文裡,心(心臟)的單數與複數讀音相同,在字形上複數是字尾多一個字母s,如果不看畫面(字形)而由「聲音」讀出,你我根本無從分辨是一顆心?或是很多心?幫助區隔讀音的前面冠詞與後面動詞都故意省略掉了,留下矇矓瞹眛。雲翔不但在片名上把同流合污用同音字《同流合烏》搞瞹眛,男教師的姓名「明鏡台」也跟「身是菩提樹,心為明鏡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掛鉤,呼應男同性戀跟佛教、無神論、天主/基督教的夾縫,以及同性戀、異性戀、雙性戀的三邊擺盪。男教師姓明,男學生高勁軒,碰撞出「明」(名)師出「高」徒的花樣,又是一例。